人声鼎沸的食堂里，顾月姝和尚堂对坐着，一边吃一边闲聊。
等聊了一会儿日常琐事，尚堂突然转移了话题，“下午的点评你真不准备去了？”
“不去了，不想和他们生气。”顾月姝从他的餐盘里夹了一筷子苦瓜，准备给自己败败火。
尚堂看清楚她夹了什么以后，瞳孔微缩，说话都谨慎了。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别的理由吧，最近看你接打电话都很频繁，在联系什么吗？”
顾月姝放下筷子，十指交叉抵住了下巴，郑重其事道：“两件事。”
“第一，我求助了南海修理厂，目前他们那儿正好停靠了一艘需要翻新检修的潜艇，我想让学员们去那儿干一个月的活儿。”
“第二，卢一涛闷声干大事的壮举传到我这儿来了，我不信研究所的人过来找他的事儿你不知道。”
“所以，我接打电话都是为了这两件事。”
说完原因，顾月姝放开手重新拿起了筷子，继续吃饭。
“第二个事儿我知道，这是卢一涛自己有能力，他不愿意宣扬，我也就没多嘴，但第一件事，”尚堂说到这儿犹疑了，“有必要吗？”
“T计划给的培养时间本来就不够，你之前多加了罗师傅的课，我们的进度就已经很赶了，现在还要花一个月的时间让学员们去修理厂打白工，你是不准备让学员们结业了吗？”
顾月姝放下刚拿起的筷子，食欲全无，她又想起学员们今天屎一样的表现了。
在丢脸和丢命之间，她果断地选择丢脸。
“今天他们的表现你也看到了，如果让他们这个熊样的结业，我宁愿去背延误时间的处分。”
“试问一下，像他们这样的指挥官，你敢当他们的艇员吗？”
尚堂懂她想要精益求精的心，可结业之后多参与几次出海行动，学员们也就从新兵蛋子变成老兵油子了，修理厂里上艇，实在是舍近求远了。
所以为了打消她这个念头，他开始细数学员们出彩的地方。
“他们中还是有表现得好的，比如说卢一涛，好的就很突出。”
“这个卢一涛啊，对于新设备和新系统的掌控比别人都快，而且在考核中，他的判断很准确，处事也很沉稳，最重要的是，有大局意识。”
“最让我没想到的，其实是他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还分析了失败的原因，从这一点来看，他是个非常适合成为指挥官的苗子。”
“还有韩冰洋，除了最后被带偏了，他的其他应对都很到位，就是不太能当指挥官，鱼雷舱是他的舒适区。”
“鹿宁，那小子的耳朵是真好使，带他的老兵都说了，这小子天生适合守雷达室，人是皮了点儿，看起来不靠谱，但关键时刻也没掉链子。”
“还有”
见他喋喋不休个没完，顾月姝起身捂住了他的嘴。
“你已经说的够多了，歇歇吧，他们有什么优点，我比你清楚。”
“我考虑让他们去修理厂，是因为我想让他们亲自去处理潜艇上的各种故障，既长见识也是培养他们和潜艇的感情。”
“但既然你觉得浪费时间，我们不如征求一下艇长的意见。”
“如果他说不行，那就按原计划让T学员队结业。”
“如果他说行，你就得听我的。”
尚堂本能的想张嘴回答她，但条件有限，他只能把说话改成了点头。
不过他很有自信，吕奉光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
下午，尚堂和陈渊一起去给学员们开点评会，顾月姝则和金子晴一起出了校门。
“你不去点评会，还把我拉出来，不会就是来购物的吧？”
金子晴跟着顾月姝走了一个多小时了，好不容易找了个地儿能坐下喝点儿东西了，她赶紧问她到底出来干嘛的。
“不是，我不去点评会，是因为我怕那帮学员被我怼哭。”顾月姝揉了揉肚子，“最近生理期，他们今天又表现的那么差，我这火儿是真压不住。”
“生理期你还拉我出来逛街？”金子晴一阵尖锐爆鸣，蹦起来就要把人拉回去休息。
“别这么紧张，我生理期只有头两天疼，后面正常行动都没问题。”顾月姝把她重新扯回来坐下，“我的身体我有数。”
金子晴这才放心点儿，“生理期体内激素不稳定，会生气很正常，不过为了身体着想，你不去是正确的，咱不找那气受。”
“你应该说不要做剧烈运动。”顾月姝觉得她还是不了解自己的性格。
“就我，还找气受？我要在场，气会是当场撒的，学员们卫生室是随后进的，你这对我的认知有问题。”
“我的人生格言是，忍一次乳腺增生，退一步卵巢囊肿。”
“都是第一次做人（我虽然不是，但没人知道），我凭什么要内耗自己呢？”
“标准从一开始就给他们立好了，他们达不到是他们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所以该焦虑的是他们，不是我。”
“虽然我们急需能够操作新型潜艇的艇员和具有大局观的新青代指挥官，但这中间并没有断层，还是有人可以暂时顶上去的。”
“所以他们会有足够的成长空间，我们也有换一批人再重新培养的时间，大不了就是再麻烦一次。”
“至于需不需要换人，取决于他们，所以我说，该焦虑的应该是他们。”
金子晴可太喜欢顾月姝的这种精神状态了，她活的真的好通透，让人忍不住就想把心事和她倾诉。
于是，金子晴没忍住，把自己和蝴蝶的故事说了出来。
“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感情？感激？遗憾？怀念？还是爱？”顾月姝听完，没有开解，而是反问。
她这不按套路出牌的路子，直接把金子晴酝酿好的话打散了。
而这，正是顾月姝想要的效果，因为她想听真心话，不想听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话。
“说实话，蝴蝶带我走过了让我最难熬的日子，他对于我来说，其实更像是一根支柱。”
“我承认我爱他，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可以清楚的感知到，这份爱在变淡，可心里独属于他那份支柱的力量，却在不断的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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