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立注意到了余善神情的变化，他虽然对造纸厂的具体污染情况不是太了解，但在新闻报道上了解到各级对环保工作越来越重视，从行内的信贷政策上，也有非常明确的要求。因此他对老厂长的这番前瞻性的意见，非常认同，巴不得余善接受老厂长的意见，从而解决造纸厂的后顾之忧。
余善看到乐立投来询问的目光，就打着哈哈说：“老厂长的意见非常好，我和股东们尽快商量落实，一定要建设一个环保、合法、挣钱的厂子。”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喝酒的信贷员赵右江插话道：“余老板，我们商业银行专门有支持环保技改的专项贷款，你这个厂子完全符合条件，最高额度可以贷到1000万！我过去和原来的厂长提起过，被他直接否决了！”
赵右江的话让大家眼前一亮，余善当即表态，如果市商业银行可以发放专项贷款的话，他会完全支持环保改造项目，使造纸厂永绝后患。
乐立当即表示，回行里向领导汇报，争取尽快落实。
最开心的当属老厂长了，如果他这个心愿能够了却的话，他觉得自己真是功德无量。
乐立回到行里后，直接去向杜行长做了专门汇报，杜行长面露为难之色，他缓缓道：“小乐，咱们行里确实有这个环保方面的专项贷款政策，但至今没有发放过一笔。最主要的原因是这类贷款要求非常高，咱们市里的企业几乎没有符合条件的。这个造纸厂刚刚出了这事，能恢复生产已经是烧高香了。如果我们再继续投入，风险太大，我估计贷审会很难通过。”
杜行长的话让乐立的心头一沉，他知道杜行长是非常支持自己工作的，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会这么说话的。
乐立思忖片刻，“杜行长，您的话让我明白了这笔贷款的难度。但我想对照政策捋一捋，想法把造纸厂装到政策的篮子里，您看可以吗？”
杜行长赞许地点点头，“小乐，我就喜欢你这不服输的性格，你去弄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随时向我汇报！”
乐立回到信贷科后，立即召集两个副科长和赵右江开会，信贷科原来有三个副科长，分别是柳燕青，负责贷前调查；苗雨洁，负责贷款审查；何泰山，负责贷后检查，被撤职，目前空缺。
乐立让赵右江向大家介绍了造纸厂近期发生的一系列问题，重点是恢复生产后，老厂长对环保技改的设想。乐立向大家通报了向杜行长汇报的情况，重点是杜行长的意见。
他请大家畅所欲言，对这笔贷款的可行性进行分析。
赵右江第一个发言，他强调了造纸厂环保技改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坚决支持发放该笔贷款。
柳燕青副科长第二个发言，这是一个30出头的大专毕业生，在信贷科工作了10来年，作为贷前调查的责任人，他发言的分量很重，直接给出了否定意见：第一，该厂过去的2000万元贷款就是风险贷款，始终不及时偿付利息，都是经过多次催要才勉强还上；第二，申请专项贷款必须自有资金充足，不能全部由银行贷款负担；第三，项目建设需要的土地、设备等，必须有相关部门的审批手续。就凭这三点，他认为造纸厂无法满足，进入贷款调查阶段更是无从谈起。
苗雨洁副科长第三个发言，这是一个30出头的女大学生，毕业后一直在信贷科工作，主要负责贷款审查。她发言很简短，根据以往掌握的造纸厂相关情况，不具备申请专项贷款条件。
乐立听了几个人的发言，心情很复杂，两个副科长都是就事论事，根本没有为企业发展着想，更没有为信贷资金的安全着想，这样下去，银行谈何发展？信贷工作怎么才能做好？于是他斟酌了一下语言，坚定地说：“三位，你们都各自发表了意见，我认为你们说的都有一定道理。我的意见是：第一，这笔贷款必须要放；第二，柳科长和赵右江对照我行贷款政策，逐条落实；第三，苗科长根据贷审环节要求，对照企业情况，拿出需要完善的意见清单。”
还没等他说完，柳燕青站起来说：“这个调查工作，我做不了，你另请高明吧！”
乐立不急不缓道：“柳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第一次布置工作，你就不服从吗？”
柳燕青呵呵一笑，“你是科长，按理说你的命令我应该服从，但对你的错误决定，我坚决不会服从，你看着办吧！”
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
乐立脸色很不好看，第一次安排工作就被打脸，确实有点下不来台。
这时苗雨洁也站了起来，低声道：“乐科长，我还有点事，需要去加班，我先走了。”
乐立只好点了点头，看着苗雨洁快步走了出去。
赵右江气愤地说：“乐科长，你不用生气，这些当领导的就是树叶掉下来怕砸脑袋，一点责任也不想担，可到时候一点好处也不想丢，真是看不惯他们。”
乐立稳了稳心神，故作轻松地说：“老赵，我对信贷科的人员不熟悉，你觉得谁可以胜任这个贷款调查？”
赵右江毫不犹豫地说：“小姚，姚智诚，他是个大学生，很有才，就是一直受到吴运梁的打压，所以每天就是看书，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其实我们哥俩挺投缘，他的心大着呢，就是一直没有机会罢了！”
乐立让他把姚智诚喊过来，他俩当面谈谈。
姚智诚26岁，个子不高，胖胖呼呼的，他大学毕业后就被安排到信贷科工作，因为脾气耿直，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因此吴运梁看不上眼，一直让他做冷板凳。
听说乐科长找他谈话，他的心里不由得一动，看到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来当科长，他的心里是五味杂陈，更是慨叹自己的时运不济。
他敲敲乐立办公室的门，乐立站起身来，热情地握住了姚智诚的双手，“姚哥，我看了你的简历，咱们还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我得叫你学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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