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巡，我。要，死了。”牧云谣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嗯，看来是的。”陆巡的声音倒是很平静。
“很，高，兴，认，识，你。”牧云谣的声音渐渐的，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陆巡叹息不已，她伪装了一辈子，没想到好不容易以真面目示人了，却是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将牧云谣的尸体放在了地上，替她整理了一下遗容，她长得的确并不出众，若是生在平常人家，应该会有个安安稳稳的一生。
陆巡不知道牧云谣的故事，也不知道她这么为武则天拼命的理由。
她就像是一颗流星，一晃而逝，没有给这个世界留下任何东西。
但你说她后悔吗，或许也不是。
她死的时候是那么的平静，就好像是已经演练过无数遍了，早就习惯了死亡的感觉。
只不过这一次，她真的死了而已。
又过了许久，陆巡的意识也变得模糊，他倒在了牧云谣身旁。
那一刻，他好像再次回到了被李贤追杀的时刻，他的脑中，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再次涌现出来。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的看到了这些记忆画面。
我曾踏足山巅，也曾跌落谷底；
我是佛亦是魔。
是佛时，我潜心修行，其心至纯；
是魔时，我疯疯癫癫，无所顾忌。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
他喃喃自语，说了一句“原来如此”后，便彻底昏死过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突然传来响动，陆巡被这个声音吵醒，他朝天空望去，隐约间见到一束光从上面射了进来。
这场别开生面的“灵州盛会”终于在一天之后落下了帷幕。
狼王及一众狼卫在狄飞燕的手下全部伏诛。
伏念被李二抓了，并没能回到他的部落里。
至于裴居道，他则是被随后赶到的侯昌明救下，至少捡回了一条命，并未被那几个千牛卫抓到。
老龙山的那座人工制造的小山也在侯昌明和灵州刺史方歉的主持下重新被开凿出来。
他们在里面发现了关内道黜陟使杜从约的尸体，在他的周围还有一个女人，以及不少千牛卫的尸体。
看得出来，这里一定也发生了非常惨烈的战斗。
这样一来，这些人，加上外面死掉的那些人，几乎就是所有涉案人员了。
方谦觉得可笑至极，当年隋炀帝就因为这个所谓的宝藏坑骗了始毕和他的继任者，让整个突厥部落走向末路。
如今，竟还有人为了这子虚乌有的宝藏葬身在这荒芜的大山之中。
他们收殓了所有人的尸体，并打算回到灵州之后再一一处置。
方谦要走，却看到侯昌明还在一一清点发现的尸体，他问：“怎么了，老侯？”
侯昌明似有难言之隐，犹豫片刻，说道：“没事，我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还有什么人的遗体没有被发现。”
方谦笑道：“不会吧，都在这里了。”
“好，那就好。”侯昌明这样说着，便就此放弃了。
数日之后，关内道黜陟使离奇死亡的消息传到了长安城，而关于单于都护府裴居道擅离职守的责罚也传到了北方。
降职罚薪，这种惩罚对于裴居道这样的人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因为职位并不会改变他在单于都护府的地位，这里都是他的部将，都是他的老熟人。
即使自己不是都督了，他们仍然会对自己礼遇有加，十分尊敬。
至于俸禄，那就更无所谓了。
他从生下来就从来没有为钱的问题忧愁过。
钱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可裴居道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因为他为此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是无法被搬到台面上讲的。
可没办法，他这件事上完全不占理，就算是家族的人，也不可能站在他这边替他说话。
武则天到底是武则天，她没有处罚自己，而是剥夺了他获得更高权力的资格。
她不敢杀他，是因为她忌惮裴氏一族的势力。
她让他交出兵权，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要缓步侵蚀他的权力。
果然不能让这个女人得到一丁点的机会。
因为她可以被坑害无数次，但你只要露出一个破绽，她就会要了你的死命。
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但裴居道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准备在暗中积累力量，突厥人是指望不上了，因为突厥人好像迎来了一位新的可汗，那个自称是吉利的年轻人。
那个一己之力降服狼卫和突厥两方势力的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好像连河北的铁勒秀都唯他是从，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裴居道打算再调查调查看看。
反正他现在已经不是都督了，他自己的时间多的是，有的是办法可以扳回局面。
实在不行，就学当年的司马懿，来一个暗中培植死士，搞一个现代版的洛水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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