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哥。”森池整理好了情绪。“无人机的桨叶，被江寒月埋在了淤泥里，就是犁头坑坑底，那个水潭的淤泥里。”
“什么？”南云上震动了一下，嘴角抽搐着。“我没听错吧！”
森池环视着大家，把这其中的细微末节清清楚楚地讲了出来。
“警方找来了六台水泵，日夜不休地把那个水潭的水都抽干净了。然而却没有什么很重要的发现。后来，还是省里联合办案的专案组带来了警犬。”
“是警犬发现的？”
“是！”森池点头。“江寒月，她竟然能做出来这种事，把桨叶藏到了淤泥里！”
“那无人机呢？她应该有好几架无人机吧！有大有小！”南云上想起了昨晚，他们去机场接药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机场上空，故意扰乱航班起落的三架小型无人机。
那几台小型的无人机已经被特警击落了。
而江寒月用来跟踪和袭击伤人的大型无人机被她扔到了犁头坑的林区里。幸亏警方在GRT的数据平台调取到了飞行轨迹，锁定了大致区域，最后仍是动用了不少的人力，由警犬找到的。
可想而知，警方的法证人员在无人机上自然也找到了人体组织的碎片。
“现在已经初步证实了，无人机上面的那些，那些东西的DNA和死者的DNA是吻合的。”森池边说，边看了看南云上。
“所以，这和卜聿凡又有什么关系？”
南云上问道。他的眼光里有思索，有怀疑，有不解。
森池迎上了他的目光，很长一段时间，他默默不语。
“南大哥，你还记得昨晚江寒月戴着脚铐，被警方押走的时候，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吗？”温蓝抬起那张憔悴苍白的脸，她虽红着眼眶，语气却是直率而勇敢的。
“江寒月？被押走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南云上琢磨起来。“她说，最可怕的不是杀人？”
他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那阴冷的，那人性荡然无存的女人所说的每一个字，依旧令他汗毛直立。
“对，江寒月说，最可怕的不是杀人。而是，杀人！诛心！”
温蓝静静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诛什么心？诛谁的心？诛卜聿凡的心？”南云上喋喋不休，一连串地提问。
森池点了点头。他无从开口，一种他形容不出来的悲凉、沮丧甚至是畏惧包裹着他，扼着他的喉咙。
“是，江寒月处心积虑，就是要诛卜聿凡的心！”温蓝站起来，向南云上的方向迈了一步。
“怎么诛？用谁诛？用那个死了的男人？”南云上仍然疑惑着。
然而，一种恐惧的感觉却在他的心里升腾着。他睁大了眼睛，企图串连起这些不可思议的蛛丝马迹。
“那晚，我婆婆故意骗肖尘吃了安眠药，就是为了让肖尘睡死，听不到当晚的动静。那么，我婆婆要去做什么？要去见什么人？我想，正是江寒月指使这个人，引我婆婆在三更半夜去了犁头坑！”
温蓝帮南云上梳理着。
“你是说？周阿姨要去见一个男人？还得瞒住肖尘？那这个人是谁？是什么男人能让周阿姨从医院偷偷跑出去？难道，她要去见卜聿凡？那也不对啊，那完全没必要瞒着肖尘啊！”
“大哥，我婆婆要去见的那个男人，用钢管活生生地打断了她的小腿胫骨！你没有见过她刚被救上来的样子，我已经完全分辨不出她的样子了！大哥！她被人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她的腿断了！是弯的！是折的！大哥！”
温蓝想到周雅君不成人样的惨状，越说越激动！滚滚热泪顺着她的脸颊淌下来，她又哭成了一个泪人。
“温蓝，你的意思是？你是说？”南云上的声音颤抖起来，他的心里浮现出一幅恐怖的场景。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太残忍了！这不可能！”他摇头否认！他想否决这一切！
然而，这桩桩件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人！
“不可能？”温蓝倒抽了几口气，“不可能？”
“大哥！卜聿凡，他，被江寒月轻度麻痹……他的肌肉是麻痹的，可是他的头脑是清醒的！”
温蓝叫喊了出来，她落下的每一滴眼泪都是对卜聿凡的心疼。
“一拳又一拳，一耳光又一耳光！一钢管打不断的腿，那就再多来几钢管！”温蓝声嘶力竭，声泪俱下、一字不差地重复着江寒月说过的那一段话！
“而卜聿凡，他躺在泥土地上，他动不了，他却听得见，他却看得到！”
她的心碎了！层层泪雾弥漫在她的眼眶里，她的语气中饱含着愠怒！
“温蓝，你别说了。你别再说了。这太残忍了，我不相信，我不愿意去相信，我不敢去相信。”南云上的眼泪决堤，他绝望地恳求她不要再继续。
“大哥，我们没有亲历，我们只是说一说，我们就要崩溃了，是不是？”温蓝放缓了语气，整个屋子里一片沉寂。
“可是卜聿凡呢？他，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
她走到窗边，手指头紧紧扳住了窗台的棱，用力之大，让她的指甲泛白，没有了一点点的血色。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狠下心来，把真相说出口。
“卜聿凡！他竟然要亲眼看着他的亲生父亲！那个失踪几十年！那个禽兽不如的亲生父亲，一拳又一拳！一耳光又一耳光！砸在他失散多年的亲生母亲身上！”
她嘶哑着嗓子，她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一钢管没有打断的腿，那就再打一钢管……”她沉下了声音。
“而他，而卜聿凡，他和小时候一样，和小时候一样的无助，他只能眼睁睁地亲眼目睹这场噩梦再演一遍。”
“他一定听到了亲生母亲骨头断掉的声音吧？他一定听到了亲生妈妈哀嚎求救的声音吧？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在他忘却了那么多年，逃避了那么多年以后，他和父母再度相见，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妈妈差点被他的爸爸活生生地打死？”
“天啊！卜聿凡！卜聿凡！如果我是你，我也宁愿自己永远不要醒过来！”
温蓝大口吸着空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也压制不住心里那极致的痛苦。
她放声大哭，几近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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