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杨小南是“鬼”，此刻满眼都是小便池跟一群小萝卜头，只有男厕所才有这东西。
神秘爷爷不讲究，它可真会选地方。
这就很奇怪，她刷到的视频明明是个女孩子，怎么故事从男厕开始。
常言道八九十岁狗都厌，现在她眼前是一群人嫌狗厌的小男孩。他们大喊大叫叽叽喳喳，好像有使不完的活力，有些故意把尿撒同学裤子上脚背上，小解后也不擦，抖抖塞进去就完事儿。
“林果，你邻居文小曼又被人欺负了。”
叫林果的男孩正在挤尿报仇，听到这话提起裤子就冲出去。
坑坑洼洼的操场对面，已经围着一圈孩子。杨小南听到了女孩的哭声，她应该就是正在挨打的文小曼了。
脸颊那颗目前还算大的黑痣，表明她就是发布视频的人。于是，杨小南便自动去到她身边。
她的头发被一个颇为高壮的高年级女生抓着，“我打勾引我爸的小小三，你们都别管闲事！”
跑得太猛的林果直喘粗气，他捏紧拳头很生气，“别以为你六年级我们就怕你，打人是犯法的！”
看来这男孩有点脑子，知道打不过的只能讲道理。而且他还是个小头头，屁股后面有几个追随者。
“又是你这小屁孩，她是你老婆啊？干你屁事，给我滚一边去！”
“我们已经叫老师了！”
现在应该是中午到下午上课的间隙，时间差不多在十几年前。远处有庄稼，表明是一所乡村小学。
高年级女生果然看见有老师往这边过来，狠抓了一把文小曼的头发，并踹了她一脚，带着自己的两个同学赶紧跑了。
林果扶起哭得稀哩哗啦的文小曼，“我就上个厕所，你怎么又挨打了，以后我去哪，你去哪。”
小脸被打得通红的小姑娘紧紧拉着他的手，很害怕的样子。
杨小南抿嘴笑，还是个小暖男。
画面一转，学校换了，林果和文小曼都长大了。
差不多十四五岁，这个年纪是早恋高峰期。杨小南随便在教室一走，就发现三对偷偷传纸条的。
这种情窦初开的、单纯因为对方长得好看或成绩好或性格好的本能爱情，杨小南这辈子估计都感受不到了。
她发现自己已经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浸淫得计较而现实，更多的是考虑于她有没有用。各取所需得是否公平。
完了，她明明没有谈过恋爱，怎么好像成老油条了。
这个班杨小南只看见林果，没看见文小曼。
放学铃一响，林果一个箭步冲出去，来到隔壁班的阳台上等着。
里面还在上课，看样子要拖堂。
从五点半到六点半，整整一个小时，文小曼才最后一个从教室里出来，同学都走光了。
“天不黑，你们那女魔头不放你们回家呀。”林果等了她一个小时，一句埋怨没有，主动帮她背起书包，一点儿也不想让她累着。
“快中考了，老师也是为我们好。”文小曼打着空手，心不在焉地回道。
“火箭班就是不一样，你能学懂真好，争取考到县城去吧。”
文小曼发愁，“考上去又怎样，我又没钱上。”
“说什么傻话，我反正考不上，毕业我就去打工，赚钱供你上。”
“阿果，你！”文小曼知道他说的真话，终于开始正眼看他了。说道：“不行，你怎么着也要去上个职高吧。”
杨小南看见了一只舔狗，这两个少男少女目前呈现出来的情感深度不一致。
“读职高就是玩。我们家的条件你还不知道吗，哪有那闲钱让我抛洒。”
“再不济，也比我这无父无母的好。”
“你妈……”
“别提她。”文明曼咬牙切齿：“她只顾自己快活，哪还记得我。”
林果摸摸后脑勺，观察着她的表情，低声道：“离得远，她不方便回来。再说，你奶奶每次都赶人。等你到了县城，她不会还不管你吧？”
“说了别提她别提她，你是听不懂吗！”文小曼说生气就生气，扯过书包气冲冲朝前跑。
“小曼！我错了，我错了嘛。”
终于追上了，林果买了两根冰棍。杨小南亲眼见他掏的钱，一根一块，一根五毛。
因为他兜里只有一块五。
少女理所当然地拿过那根一块的，少男舔着五毛的看着少女笑。
文小曼说：“明天我们最后一节课是老张的，不会拖堂，你别等我哈。”
“我离你远点不就行了？我得送你回家，怕那个癫子又撵你。”
“我绕路就是了。”
“多走一条街呢，你不累？”
杨小南：她宁愿累也不想被太多同学看见跟你在一起。
懂了，怪说进来时是男厕所，这次苦主是男的。
林果回到家，他妈正在问昨天桌上买菜剩下的十几块钱去哪了。他心虚地低下头，鬼鬼祟祟往房间走，假装埋头写作业。
看得出来，林家也不富裕。客厅堆着几大篓核桃大的塑料圆圈，有的篓子里的圆圈有毛边，有的没有。
林果的妹妹晾完衣裳，抱起一个有毛边的篓子，用剪刀剪毛边。
“妈，肯定是哥拿的，他在学校里花销可大了。”
厨房里炒菜的林妈闻言顿了顿，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啥也没说，不问钱的事了。
“林花！”林果脑袋从房间里钻出来，朝妹妹比了比拳头。
“嘁！”林花眼睛夹了他一下，“我一星期才能剪五十块钱，你拿去讨好人家，好意思跟我凶？”
林果瞪眼，神色里也有求她闭嘴的意思。
杨小南犹豫了，怀疑苦主不是林果，而是他妹妹。
倒是希望是哥哥，如果真有苦头，就别让事外人的妹妹吃了吧。画面自动切换的任何时间节点都是有意义的，杨小南想得有点多。
快进了一下，终于知道这些塑料圈是干啥的了，是帮某个机械小作坊代工的，林爸就在作坊里上班。
林妈在农贸市里摆摊卖百货，袜子秋裤帽子啥的，逢赶集天，能赚七八十，平时顶多一二十块。
天气好的时候，林妈还要背着比她身体大三倍的百货，去其他乡镇赶集，只为多赚个二十三十的。
夫妻俩都是镇上造纸厂的下岗工人。儿子今年十五上初三，女儿十三上初一。家庭年收入不到三万，袜子烂了还要补，日子过得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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