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市崩塌的轰鸣仍在耳畔回荡，陆九霄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的视野被血色浸染，通幽瞳的视线穿透破碎的地脉，直抵归墟之海。那是一片没有边际的幽暗水域，海水粘稠如血，表面浮动着无数青铜碎片——每一片上都刻着"天机"二字。
而在海面之下，密密麻麻的苍白人影正缓缓上浮。
他们的身体半透明，皮肤上布满细密的鳞纹，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没有眼白，只有血色的竖瞳，和陆九霄的通幽瞳一模一样！
"陆九霄！"
洛清雪的龙魂锁缠住他的手腕，强行将他从幻视中拉回现实。可她的龙角刚刚触及陆九霄的眉心，就"咔嚓"一声裂开细纹——龙族血脉竟在抗拒通幽瞳的窥探！
"别看那些东西！"苏璃的狐尾卷住陆九霄的脖颈，将他拖离深渊边缘，"那是神族残念，看久了会疯的！"
陆九霄的七窍渗出黑血。他抬手抹去，却发现血珠落地后并未晕开，而是凝成一颗颗细小的血晶，晶体内竟蜷缩着微缩版的神族残影！
谢明远突然出现在三人身后，墨斗线如蛛网般封住深渊裂缝："三皇子用玉玺共鸣归墟，这些残念是被唤醒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陆九霄突然举起一颗血晶，晶体内倒映出的不是神族，而是三皇子——他正跪在观星台，用匕首划开自己的手腕，血滴在玉玺上，竟化作一条血色螭龙，钻入他的瞳孔！
寒山书院的地窖里，陆九霄被三十六道镇魂符钉在墙上。
他的通幽瞳仍不受控制地流出血泪，每一滴都在地面腐蚀出焦黑的孔洞。谢明远用墨斗线缠住他的手腕，线头上串着的铜钱正以诡异频率震颤——那是血脉共鸣的征兆。
"你看见了多少？"谢明远的声音罕见的紧绷。
陆九霄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回应："……很多……螭龙……在吃他……"
洛清雪突然按住陆九霄的额头，龙族秘术强行侵入他的识海。她看到的画面令龙角彻底玉化——三皇子的瞳孔深处，盘踞着一条完整的螭龙，而龙尾连接着归墟之海！
"这不是寄生……是献祭！"她猛地抽回手，"三皇子在用自己喂养螭龙，而螭龙在替神族吞噬人间气运！"
苏璃的狐火突然熄灭。她想起妖市里那杆血色令旗："所以边关血战、妖市交易……都是为了喂饱他眼睛里的东西？"
地窖的烛火突然变成幽绿色。
墙上陆九霄的影子开始扭曲，渐渐化作神族残影的模样。谢明远猛地掀开地砖，露出下方埋着的青铜匣——匣中是一截指骨，骨节上刻着与通幽瞳相同的纹路！
"二十年前，我在剑冢找到你时……"谢明远将指骨按在陆九霄眉心，"这截指骨就插在你心口。"
指骨触及皮肤的刹那，陆九霄的识海轰然炸开——他看见初代天机阁主跪在青铜鼎前，将自己的眼睛挖出，替换成一颗血晶！
而那颗血晶里，蜷缩着幼小的螭龙……
观星台的地宫深处，三皇子正在剥皮。
他手中的匕首精巧如柳叶，刀锋划过工部尚书的脊背时，人皮如绸缎般完整剥离。尚书还活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因为他的声带早在一刻钟前就被摘除了。
"爱卿可知，为何选你？"三皇子将人皮浸入金盆，血水荡漾间浮现九州地图，"因为你的生辰八字……正好对应扬州地脉节点。"
尚书浑浊的瞳孔突然收缩。
他看见金盆旁站着个虚影——那人穿着天机阁主的服饰，可脸却是三皇子的模样！更可怕的是，虚影的胸口插着半截狐尾，正是红袖当年留给谢怀远的那截！
"圣主需要新鲜的皮囊……"三皇子抚摸着虚影的脸，自己的瞳孔却突然变成竖瞳，"就像我需要你们的忠心。"
他猛地将匕首刺入尚书天灵盖，脑浆溅到金盆里的刹那，血水突然沸腾，凝聚成一条螭龙虚影。龙口大张，将尚书的魂魄吞入腹中！
地宫角落传来"咔哒"声。
三皇子转头，看见自己的贴身太监正瘫软在地——他的裤裆湿透，手中捧着的茶盘上，茶汤里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归墟之海中上浮的神族残影！
"你也看见了？"三皇子温柔地扶起太监，手指却突然插入对方眼眶，"那便不能留你了……"
他生挖出的眼球落入金盆，被螭龙一口吞下。而太监的尸体还未倒地，皮肤就迅速干瘪——因为一条螭龙虚影正从他口腔钻入，开始啃食内脏！
寒山地脉深处，陆九霄正在呕血。
他吐出的不再是血晶，而是细小的青铜碎片——每一片上都刻着螭纹。谢明远用墨斗线将这些碎片串起，竟拼凑出半张皇城布防图！
"三皇子在改造皇城地脉……"洛清雪的龙魂锁绞碎一块碎片，"他要将整座帝都炼成祭坛！"
苏璃突然狐耳竖起。她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狐骚味——不是来自她，而是来自那些青铜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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