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处的水晶灯把宋修文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弯腰换拖鞋时，智孝瞥见他后颈处被晚风掀起的碎发。
妈妈已经系着碎花围裙往厨房走，电饭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沙锅里飘出萝卜牛腩的香气。
"爸呢？"智孝把围巾挂在衣架上，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钩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
宋修文换鞋的动作顿了顿，指尖捏着皮鞋后跟褪下来，鞋跟磕在玄关地板上发出轻响。
他直起身时，水晶灯的光在他肩线投下细碎的光斑，后颈那缕被晚风掀起的碎发还没落下，像片不肯安分的羽毛。
“去巷口的便利店了。”他声音带着点赶路的微哑，顺手接过智孝手里的礼盒往鞋柜上放，“早上打电话说妈腌的萝卜块吃完了，非要去买新的泡菜回来配牛腩。”
厨房传来妈妈的声音，带着锅铲碰撞的脆响：“修文把牛腩端出来！智孝过来帮我摆碗筷，你爸买了打糕，等会儿蘸蜂蜜吃。”
智孝应着声往厨房走，经过客厅时瞥见沙发上搭着的红色毛衣，是妈妈前几天织的，袖口还留着毛线头。
水晶灯的光透过纱帘落在地板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宋修文端着砂锅从厨房出来，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后颈那缕碎发被热气熏得轻轻晃动。
“小心烫。”他把砂锅放在餐桌中央，揭开盖子的瞬间，萝卜的清甜混着牛腩的醇香漫开来，汤面上浮着层薄薄的油花，在灯光下泛着暖黄的光。
“爸怎么还不回来？”智孝拿起筷子戳了戳萝卜，软乎乎的一戳就透。
话音刚落，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接着是爸爸洪亮的嗓门：“我回来啦！买了智孝爱吃的草莓，还有打糕——”
智孝转头时，正看见爸爸拎着塑料袋走进来，外套上沾着点雪粒子，鼻尖冻得红红的。
他把袋子往鞋柜上一放，就伸手去抱妈妈：“老婆你闻，我买的泡菜比上次的酸，配牛腩刚好但是就是没你自己做的好吃！”
妈妈笑着拍开他的手：“快去洗手！修文和智孝都饿坏了。”
爸爸嘿嘿笑着去洗手，经过餐桌时往砂锅里瞅了一眼，咂咂嘴：“真香啊，还是我老婆手艺好。”
水晶灯的光落在爸爸佝偻的背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宋修文的影子在地板上挨在一起。
智孝看着爸爸后脑勺新冒出来的白发，突然想起小时候过年，爸爸也是这样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把糖果塞进她和哥哥兜里，说：“我们智孝和修文的日子要每天都甜甜的。”
宋修文递过来一双筷子，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带着砂锅的余温。
“快吃吧，萝卜炖烂了才好吃。”他眼里盛着灯光，软乎乎的像化开的蜂蜜。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落在玻璃上沙沙作响。砂锅里的汤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打糕蘸着蜂蜜放在白瓷盘里，草莓红得发亮。
智孝咬了口萝卜，清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抬头时正撞见宋修文往她碗里夹牛腩，后颈那缕碎发终于被他抬手捋到耳后，露出光洁的皮肤。
“多吃点。”他说，眼底的光比水晶灯还要暖。
智孝点点头，夹起牛腩塞进嘴里，暖乎乎的肉香漫到心里，把这一路的风尘和疲惫都熨帖得平平整整。
原来回家就是有冒着热气的饭菜，有吵吵闹闹的家人，有水晶灯暖黄的光，还有哥哥后颈那缕被晚风掀起，又被亲情温柔抚平的碎发。
碗筷碰撞的脆响渐渐歇了，妈妈把最后一只碗摞进消毒柜，爸爸已经窝在沙发里打盹，手里还攥着没看完的报纸。
宋修文刚要起身收拾餐桌，被妈妈推着往玄关走：“去去去，你们兄妹俩赶路累了，回房睡去。被子都晒过了，暖乎乎的。”
智孝拎着自己的小包往二楼走，楼梯转角的壁灯亮着暖黄的光，踩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她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推开门时，鼻尖先撞上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是妈妈新换的床单味道。
窗台的多肉胖乎乎地挺着，叶片上还沾着点晨露的痕迹，显然妈妈每天都来浇水。
智孝坐在床沿，指尖抚过床单上绣着的小雏菊，忽然发现枕头底下塞着袋蜂蜜黄油杏仁，包装袋上贴着张便利贴，是妈妈的字迹：“怕你晚上饿。”
她嚼着杏仁躺进被窝，被子里还留着阳光晒过的暖，鼻尖萦绕着薰衣草和杏仁的甜香，没一会儿就坠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是被厨房传来的捣米声吵醒的。
智孝揉着眼睛坐起来，窗外的雪已经停了，阳光穿过薄云洒在雪地上，亮得晃眼。
她趿着拖鞋推开门，正撞见宋修文从对面房间出来，发梢还带着刚睡醒的凌乱，看见她时眼里漾开点笑意：“妈五点就起来打年糕了。”
楼下的热闹已经漫到楼梯口。妈妈系着新换的红色围裙，正和爸爸在厨房门口争论年糕要蒸多久，蒸笼里飘出糯米的甜香。
爸爸手里举着卷春联，白纸边缘沾着金粉，说话时总忍不住往厨房瞟，生怕妈妈蒸过头。
“智孝快来！”妈妈朝楼梯喊，手里举着件天蓝色的韩服，“去年做的尺寸刚好，快换上试试。”
智孝接过韩服往房间走，绸缎面料在指尖滑过，领口绣着细密的云纹。
换好衣服下楼时，宋修文已经穿好了深灰色的韩服，正帮爸爸扶着春联，水晶灯的光落在他挺直的肩线上，后颈的碎发被发带束起，露出干净的线条。
“左边再高一点！”爸爸指挥着，手里的浆糊刷在门框上，发出黏糊糊的轻响，“这样‘福’字才够精神。”
厨房的砂锅里，年糕汤正咕嘟咕嘟冒着泡，妈妈往汤里撒着葱花，白瓷碗里已经摆好了腌萝卜和煎鱼。
宋修文贴完春联进来，顺手从消毒柜里拿出勺子，帮妈妈分汤：“爸说要放四个年糕，图四季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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