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艳芬有些局促不安，一步步的走上前来，那张瘦弱得皮包骨一样的脸上，带着尴尬又不失讨好的笑。
“大…大丫…捡柴…捡柴回来啊？”
姚艳芬双手在衣服上搓了搓，想要替苏瑶接过肩上的担子，却又没有伸手过去。
那一担柴的重量，绝对不是姚艳芬这个小身板能够承受的重量，她若是真的接过来，可能就要出丑了。
不过话说回来，姚艳芬这要伸手又不伸手的样子，还真的挺好笑的。
苏瑶把肩上的挑子往边上一撂，弯下腰就开始搬柴往墙角下放，并没有想要跟姚艳芬说话的意思。
姚艳芬伸了几次手，想要帮忙最终都把手缩回来，转头去看向另外的三个女儿。
“四丫，五丫，六丫……”她嗫喏着叫出了声，视线落到苏红花肩上的担子上，上前要去接过来。
“不用你。”
苏红花往边上避了避，不让姚艳芬碰到。
姚艳芬被苏红花这小动作伤害到了，站在那儿看着对她好像对待陌生人的女儿们，她的眼眶红了。
苏红雁跟苏红莲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学习她们大姐那样，去干活去了。
明明眼前有四个女儿，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安慰红了眼眶，不断垂泪风吹就倒的妇人。
弯腰干活的苏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站在那儿不断用袖子擦着眼泪的姚艳芬，有一瞬间是觉得她十分的可怜。
但是这世界上有谁是不可怜的？
她可怜姚艳芬，谁来可怜可怜悄无声息死掉了的原主？谁来可怜被姚艳芬忽略，被老苏家虐待磋磨的姐妹几人？
只能说姚艳芬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就自己忍下去，别来这里装可怜。
苏瑶把剩下的柴火让姐妹三人弄，她去屋子里找出一张用来盖东西防雨的雨布，把它递给了苏红雁。
“我们把这些柴盖起来，半夜可能会下雨。”
她们家能放柴的地方，都堆满了柴，今天下午去捡回来的柴放不进屋里了，只能放在外面墙根下。
苏瑶看了眼天空云的走向，猜测晚上大概会下雨，所以先把柴盖起来更好一些。
“好的大姐。”
姐妹几个都有事情在忙，都把姚艳芬当成了空气。
姚艳芬站在路上垂泪哭了好一会儿，迟迟没看到她们去安慰她，伴随着天越来越黑了，她也有些害怕再黑了就回去不了了。
于是她擦了擦眼泪，转身走了过来。
“大丫…”
苏瑶手中动作没有停。
“苏大丫已经死了，我叫苏瑶。”
她不喜欢大丫这个名字，这是属于一个重度重男轻女的家庭的代号，而拥有着这个代号的姑娘，在几个月的早上，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个人世间。
姚艳芬一愣，心中想着的却是这个大女儿果然还在生她的气。
她眼泪又掉出来了。
“大丫，娘知道你恨娘，可是娘能怎么办？在家里都是你奶做主，她又不喜欢闺女……”
姚艳芬一边擦眼泪一边说，语气委屈极了。
苏瑶啧了一声，转过身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听您话里话外这个意思，怪我没能是个男人了？”
“大丫……”姚艳芬心中就是如此想的。
因此现在被苏瑶说中了，她不仅没有多做掩饰，甚至还哭丧着脸给苏瑶洗脑：“我们女人家，天生就低人一等，这都是命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可去你的吧。”
苏瑶忍不住就爆出口了。
也不知道姚艳芬这个女人，以前受过的教育都学到哪里去了？
是脑子被狗吃了吗？
还说什么女人天生低人一等？谁跟她说的？
“你自甘下贱低人一等给别人做奴隶，那是你的事情，不要用你那套说辞来给我洗脑，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心甘情愿的被人当奴隶驱使的。”
“大丫…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说娘？你不知道我这么多年在老苏家忍气吞声，做牛做马从不叫喊一句，都是为了谁吗？”
姚艳芬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苏瑶。
仿佛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苏瑶。
苏瑶呵呵冷笑。
“别给自己戴高帽子了，你在老苏家忍气吞声，做牛做马那是你自己眼瞎，选了苏大壮这个渣男。”
“你……你竟然这样说你娘？苏瑶你摸着良心说，当初如果不是你爸，你还能活下来吗？”
“我也没强求你们要让我活下来。”
苏瑶说着，冷眼看向姚艳芬，唇角挂着一丝浅浅的冷笑：“而且就你这样的，我想当初应该是肚子月份太大了不好流产吧？不然说不定我早在十九年前就已经死了。”
“你……”
姚艳芬面色大变，没想到竟然被苏瑶猜到了？当初她跟苏大壮情浓的时候，的确是想要将肚子里的孩子拿掉的。
他们去了医院，医生说已经八个月了，马上就要生了，这个时候引产太过残忍，而且很有可能引产后，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就算是后世，人们也十分的重视生育后代这件事情，所以更别说是几十年前的社会了。
苏大壮一心等着姚艳芬给他生几个大胖小子，怎么可能接受姚艳芬再也怀不上孩子？
他转念一想，反正人妻他都睡了，也不在意多养一个孩子了。等月份到了，生下来的是女儿的话，就给口吃的养活一条命算了，如果是儿子，就丢给别人养。
总之他苏大壮不会吃亏就是了。
姚艳芬当时被苏大壮迷得死去活来的，连拿掉肚子里的亲生骨肉她都没有犹豫，更别提其他的事情了。
可以说姚艳芬对苏大壮那是完全的言听计从。
两人一商量，怕拿掉孩子影响后续生儿子，就索性把孩子给留下来了。
这也才有了苏瑶。
原本这些事情过去二十年了，姚艳芬早就已经把它忘记了，没想到如今苏瑶旧事重提，一下就戳穿了当初的秘密。
姚艳芬脸色灰白如纸，嗫喏着：“你…不是……不是这样的…”
她嘴上说着不是，但是她的那个表情，却是已经明晃晃的告诉大家，事情就是苏瑶说的那般。
苏瑶冷笑出声，杏眸中噙着冷冷的光看着姚艳芬。
“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好意思舔着脸来找我？你的脸皮还真的是跟田老婆子还有苏大壮一样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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