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阔带着林霜去了县医院后，任荣也把李大力带回了派出所。
至于李大富和李大贵，看到林霜不省人事，吓得说话都磕碰了，什么把沈阔弄去劳改的心思早就云飞九霄，就怕把自个儿搭进去。
他们矢口否认跟沈阔有打架，一口咬定是李大力甩了林霜一巴掌，把她给甩晕了，其余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李大力快要被这两个叛徒给气死了，可一张嘴说不过两张嘴，他只能吃哑巴亏。
至于现场看热闹的村民，别说李大力一人蹲大牢，他们巴不得三个一块去。
纵观整个甜水村，没有几家没受过“三大天王”的气，偏偏他们就做些小猫小狗的坏事，像是抢小孩从山上摘下来的野果子，趁人不注意，拿人家一捆柴、摘人家几条菜。
要是逮他们个正着，他们就打哈哈说改天再还，要是不乐意，他们说人家计较吝啬，甚至搬出解放前的“军民之情”来道德绑架。
这年头虽然大家都穷，但民风淳朴，今天你借我点明天我还你点很正常，就这么点东西跟他们闹，好像脸上过不去，但久而久之，谁心里都积了怨气。
虽然今天只进去一个，但也算是大快人心。
李大力他娘吴招娣得知此事时，李大力已经被派出所带走，她气得要去妯娌家跟李大富和李大贵算账，但邻居及时把她拉住，“李大富和李大贵过几天再收拾也不迟，我劝你还是先去医院瞧瞧林霜，要是她死了，你家李大力就成杀人犯了。”
听到“杀人犯”三个字，吴招娣的后脑勺犹如被人用钝物重重敲打，让她有一阵的眩晕。
她强撑起身体，连滚带爬地就往县城医院的方向去。
拖拉机到了县医院之后，沈阔就抱着林霜下车，刚走进医院大门就喊：“医生，快来救人。”
医生、护士闻声赶来，一边带着沈阔往急救室去，一边询问情况。
等把林霜平放在病床上，医生给她做了一番检查，道：“她现在昏迷不醒，很有可能是脑子里有淤血。”
“那医生你赶紧给她治。”沈阔平时身上没少弄出淤血，但脑子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个淤血不好说，有些人会自己吸收，然后好了，但有些人可能就这样没了。”
听到“没了”两个字，黄国军的脸色一僵，叶惟勤的脸色煞白，只有沈阔的双眼刹时红了，他抓着医生的衣领命令道，“什么叫‘没了’？你不是医生吗？你赶紧救她，多少钱都行。”
黄国军见状，连忙去拉沈阔，其它几个护士也上前拉。
等好歹把他拉开了，医生的后脖颈已经起了一条红色的勒痕。
估计像沈阔这样的家属没少见，他神色有些冷，但没有发怒，只说：“我等会就给她吊水，能做的就只有这个，再过两三天还没起色，要回家或者去省城治，你自己决定。”
说着，医生转身出了急救室。
“好了，目前最重要是先给林霜输上液，你冲医生发火也没用。”黄国军一边劝他一边松开了手。
沈阔转身去看林霜，她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右边的脸颊微微肿起，上面的五指印还能隐约看到。
他身子往后一倒，靠在了墙壁上，一言不发。
黄国军叹了声气，道“你要是愿意守着林霜就最好，你要是想回去，我去通知她舅舅。”
“不用，我来守着就行。”
“好。”
黄国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声“先回去”，转身瞧见叶惟勤，道：“这里有沈阔就行了，你也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也要待着。”叶惟勤一脸执拗。
黄国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沈阔，最后什么都没说，自己先回去了。
护士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急救室的左右两面墙各站着一个男人，一个清瘦斯文，一个魁梧粗野，也不知道这两男人跟患者是什么关系。
“患者现在要转去普通病房吊水，你们谁是家属，去办住院交费。”
沈阔平日上工都不带钱，刚才急匆匆赶来，根本忘了要回家拿钱这事。人没钱时语气总低几分，更何况现在林霜等着救命，他只好跟护士打着商量道，“能不能先吊水，我明天把钱补上？”
“不行，一手交钱一手吊水。”护士毫无情面地拒绝了。
不是她没良心，而是逃费的人太多了，追不回来她就得垫，她上哪儿找这么多钱做慈善？
“我现在就回家拿钱。”一直没吭声的叶惟勤开口了。
说完他看了沈阔一眼，那鄙视的眼神，分明在笑话他是个穷光蛋。
沈阔没心思跟他掰扯，等他离开急救室，就跑去跟护士说：“麻烦你帮我看着点急救室的病人，我去朋友那借点钱，就在附近，马上回来，拜托你了。”
“刚才那个男人不是说回家拿钱吗？”护士不解，但也没刨根问底，反正她也是拿钱办事，掏出一张纸，递给他，“会写字吗？会写就先把病人的资料填一下，还有你的名字，跟她的关系都要写。”
把病人留在医院，偷偷跑了就没回头的家属也不是没见过。
“会写。”沈阔接过表格，开始一项项填。
这个点还算空闲，护士就看着他写。
她本以为这个糙汉是个文盲，没想到会写字，而且还写得一手好字，光是看看就赏心悦目。
很快，就写到最后一行，家属签字那里。
沈阔盯着“家属”两字，半晌不动，护士看他突然顿住，催促道：“怎么不写了？签你名字就行了。”
他低垂着头，被眼帘遮住的眸光沉了沉，最后笔尖触纸，洋洋洒洒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并在旁边标上“未婚夫”三个字。
他把表格递回给护士，转身就要走，却被护士一把拉住，“等等，你是她的未婚夫？”
他用力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心虚，“是不是我这个身份不够格，但她父母已经不在了，也没有兄弟姐妹……”
“不是。”护士及时打断他，“夫妻都能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你只是他的未婚夫，我只是怕你跑了。”
“……”沈阔没想到护士担心的是这个，他被一噎，而后声音坚定地说：“你放心，无论她能不能治好，我都不会丢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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